【谭赵】老鬼与小道士
关键词：不聚不散
OOC
1
碧云观里面有一群没满十岁的小道士，由35岁的师叔须章领着学习最基本的道义道法。这群小道士大多都是被父母花钱送到碧云观里面学习道术的，因为现世妖怪横行，会驱魔捉鬼的道士大受人们欢迎。尤其是碧云观的盛施道长曾经为当朝皇上驱过魔，圣上手书“驱魔第一人”赠于他。有了皇家的认可，送孩子来碧云观学习道术的价格自然要比其它道观贵上几倍。
这群小道士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，除了一个人例外。赵启平是盛施道长云游回观时在山中捡来的孩子，当时这孩子眼看就要被野狗叼走了，道长施法吓走了野狗，把孩子抱回了道观。
“今日救你，也算你我有缘。就赠你我的俗家姓氏‘赵’，起名‘启平’吧，取‘启济世之慧心，平世间之罪恶’之意，希望你无论将来是否成为一个道士，都能做一个能够造福苍生百姓之人。”盛施道长对着怀里的婴儿说道。
转眼间赵启平已经长到六岁了，道长让自己的师弟须章带着赵启平跟和他同龄的小道士在一起学习。道长在的时候须章对赵启平非常好，可一旦道长出门去，须章立刻就开始欺负赵启平，有时候还带着这群小道士一起欺负他。
“哎，你们闻闻怎么一股怪味儿啊？”盛施道长出门的第一天早上，须章带着大家打坐。大家刚坐定，须章开了口。
几个小道士提着鼻子闻了闻，
“师叔，你闻到什么味了啊？我怎么没闻到？”坐在赵启平旁边的一个小道士问道。
“哎呦，你不说话我还没看到！我说是什么怪味呢，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的味道啊！”须章装模作样的捏着鼻子扇了扇，
“你离的最近你还闻不到，是臭味太浓，鼻子被熏出毛病了吧！”坐的离须章最近的一个10岁的道士回头看了一眼，立刻明白了须章是在说赵启平，立刻爬起来帮腔。
“师叔，我们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让我来这里学习的，要是我娘亲知道我跟一个没爹没娘的杂种一起打坐，她肯定要闹到咱们碧云观来呢！”又一个小道士开了口。
“就是就是，我们都是花钱来学习的，凭什么那个杂种一分钱没花就跟我们坐在一起！”
“杂种滚开！”
“对！杂种滚出大殿！杂种不要跟我们坐在一起！！”
小道士们一人一句的开始起哄，须章得意的望着赵启平，
“哎我说，某些人还是自觉些好吧。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，识相点就自己滚吧，别劳我们动手。”
赵启平咬了咬嘴唇，默默地站起身来往殿外走。
“对了，师兄走之前让我去山上把库里缺的几味药给补齐了，我带着这么多徒弟，怎么可能走得开！反正你也是深山老林捡来的，那里你最熟了，不如你去把药采回来吧！”
赵启平闷闷的说了句，“是，师叔。”就走出了大殿，身后传来须章“谁是你师叔？山里的黄鼠狼才是你的师叔！”和其他孩子的大笑声。
2
谭宗明是一个在这个山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鬼。他原本是个普通商人，有一次他和弟弟运货的时候为了抄近路而从这座山下面的密林穿过，没想到半路遇到了掏蜂蜜的狗熊，谭宗明给马解了套，让弟弟骑着马赶快逃命，而他自己为了给弟弟争取逃跑时间，被狗熊掏了心。化作鬼魂的谭宗明意识混沌的飘在自己的尸体旁边，被盛施道长发现了。盛施道长本想送他去轮回，但是谭宗明说想在人间做一个鬼，至少要看到自己的弟弟好好的活着给父母送终。道长见他是个可怜人，便也默许了他。从此谭宗明就生活在这座山里，平时在山上采草药。谭宗明头上有两个黑色的老鬼角，随着年头的增加老鬼角也在长，现在已经有手指那么长了。他要吸收月亮的阴气才能够暂时把老鬼角隐藏起来，把草药拿去集市上卖掉，换来的钱悄悄地送回家里去。
这天他正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挖一棵草的根，就听到有脚步声跑了过来，他赶忙躲在石头后面。结果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最后竟然来到大石头旁边。细细听来竟然是一个孩子趴在石头上伤心的哭。
谭宗明隐居山林多年都没被人发现过，就是怕山上的道士见到他把他收了。这下好了，有个人就跟他隔了一块石头，谭宗明吓得一动都不敢动，偏生手里挖草根的小铲子一歪，敲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
“谁？”
赵启平从大殿出来后一路狂奔到树林里，见四下无人了才痛哭出声，没想到树林里竟然有人。
“你给我出来！”赵启平不知道石头那边是谁，又喊了一声。
谭宗明缓缓地站起身，从石头后面露出头看到了赵启平，双方皆是一惊。
“妈呀！！！鬼啊！！！”
“救命啊！道士啊！！”
两个人一同喊出声，跳起来就跑。
两个人相隔五十几米各自躲在树后喊话。
“你是什么鬼？老实招来！要不我收了你！”自己哪会捉妖啊，赵启平这么喊就是为了吓唬他。
“我是这个山里的老鬼，当初盛施道长允许我住在这片山里，他说他命令他的徒弟都不许收我，你是盛施道长的徒弟吗？”道长哪跟他许过这样的诺，谭宗明也是瞎编的骗人。
“那你会吃人吗？”
“我从不吃人，我靠的是月亮的阴气过活。你可以理解为我是食草动物。”
“那你探出头来我瞧瞧。”听说对方不吃人，赵启平从树后面探出了头。
谭宗明也把头伸了出来。
“噗……你可真丑！”看到谭宗明乱蓬蓬的头发里立着两根老鬼角，赵启平笑出了声。
“你也是！丑花猫！”赵启平本来哭得一脸泪水，刚刚慌忙的爬起来往树后面躲，蹭了一脸的灰。
“你才是丑花猫！哼！丑老鬼！”赵启平从树后面走出来冲谭宗明做鬼脸。
“哎，花猫，你为什么哭啊？”
“唉……”赵启平长叹了一口气。靠着石头坐下给谭宗明讲道观的其他人都欺负自己，自己是委屈又难过才一个人跑来山里哭的。
“道长不在，你以后躲着点儿他们。要是没处去了就来山里找我，我陪你。”谭宗明看赵启平哭得可怜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。
至此，一人一鬼变成了好朋友。
3
一晃过去了十年，赵启平已经从小毛头长成了小伙子，而谭宗明也看着弟弟娶妻生子，为父亲送了终。
这天赵启平捧着一个小布包跑到了山里，
“老谭老鬼！出来啦！”赵启平喊。
“干嘛干嘛，不是上午刚刚来过嘛！”谭宗明笑盈盈的从放草药的山洞里走出来。
“你过来，我给你看好东西！”赵启平拉了谭宗明的手坐在地上，打开了手里的布包，竟然是一包煮好的栗子。
“今天上午跟你采药的时候我发现了一颗栗子树，我偷偷的摘了这些，中午煮好了给你带过来啦！”
“也不知道甜不甜。”谭宗明拿起一个栗子，用尖尖的指甲划开栗子壳，掏出了栗子塞进了赵启平嘴里。
“……好吃！甜的！”赵启平嚼了嚼说道，然后拿了一个栗子举高，用谭宗明的老鬼角把栗子划开了。
“你个调皮的猫！谁让你拿我的角剥栗子的？”谭宗明笑着掐赵启平的脸。
“这叫物尽其用嘛！”赵启平剥开栗子，送到了谭宗明嘴边。
“我可不吃。”
“可甜了，你吃吧！”
“不吃！”
“吃！”赵启平说着爬到谭宗明身上，扒开他的嘴喂他。
“我才不吃！这栗子是涩的！”谭宗明咬紧牙关。
“你知道是涩的你还给我吃！！你个坏鬼！”赵启平说着扔掉栗子，嗷呜一口咬住了谭宗明的鼻子。
“哎呀疼啊哈哈哈哈哈哈，就是想看看你吃涩栗子的表情啊！”
赵启平放开谭宗明的鼻子开始挠他的痒痒，谭宗明抱着赵启平，两个人在草地上滚成了一团。
“师傅明天就回来了。”闹了半晌，赵启平躺在谭宗明胳膊上说。
“好呀，盛施道长回来了，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。”谭宗明说。
然而谭宗明说错了。
半夜十二点，赵启平一身血迹，踉踉跄跄的来到了山里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谭宗明赶忙扶住了他。
“那群人……欺人太甚！因为师傅明天要回来，他们说今天要欺负够本才行。于是就一群人上来打我。我还手，却打不过那么多人。刚把一个人打趴下，就有人给了我一棒子，我就晕了。估计他们说趁我晕倒的时候又打了我一顿。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丢在道观门外了。”
赵启平说着摸了摸头上被棍子打到的地方，谭宗明借着月光看过去，头上流出来的血已经结痂了，看起来血肉模糊的。
“这群混蛋！！”谭宗明握紧了拳头。
把赵启平安顿在山洞中，用水给他清洗了一下又敷了草药，赵启平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看赵启平睡熟了，谭宗明起身向山外走去。
4
赵启平第二天早上醒来并没有看到谭宗明。想到今天师傅回来，赵启平忍着身上的疼痛回了道观，没想到观门口的楼梯上，他看到他的师兄师弟们一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坐在那，而台阶下，谭宗明跪在盛施道长面前，正在接受训斥。
“你向我保证只是住在山里，看弟弟给父母养老送终，绝不会生事，我才同意你留在山中的，没想到今日你竟然向我的徒子徒孙们出手！”道长很是愤怒。
“他们欺负赵启平，这是他们的报应。”谭宗明回答。
“你还敢顶嘴！！”道长骂道。
“纵使他们有错，也轮不到你来惩罚！这碧云观还轮不到你这个鬼来替天行道！”
“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“算了，你也是事出有因。这事就过去吧，你走吧，离开这座山，爱去哪去哪吧。”道长说着，甩了甩袖子，转身要走。
“师傅！”听到师傅要赶谭宗明走，赵启平慌忙跑了过去。
“启平……”看到赵启平一身的青紫，道长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“谭宗明，今后也请你不要来看赵启平了。人鬼殊途。你快走吧，远离这里，否则下次我见到你，必会叫你灰飞烟灭。”
盛施道长说完，扶着赵启平往道观里走。
“师傅……老谭他没有错……”赵启平急忙辩解着。
“你闭嘴！为师还没怪罪你与鬼为友呢！”道长呵斥道。
“老谭……”赵启平眼泪汪汪的回头看跪在地上的谭宗明。
“启平，你要好好的……”谭宗明对他说。
“老谭……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？”
“罢了罢了，何须要找？不聚不散……一场梦罢了。”谭宗明自言自语道，泪水砸在了土地上。
5
自从16岁一别，到现在又过去了6年。这六年里，为了赵启平不再受欺负，盛施道长把赵启平带在了身边。赵启平跟着道长云游四方，学习降妖伏魔之术，长进飞快。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替师傅出手去捉妖了。
晚上的时候赵启平会偷偷的拿出罗盘在算谭宗明到底身在何处，但是也不知是他能力有限还是谭宗明所处之地有结界，他到现在都找不到谭宗明到底在哪。
那是陪伴他度过童年的人，那是陪伴他走过最痛苦日子的人，那是教会他怎么欢笑的人，那是赵启平10年里最温柔的一束光。如今却消失不见了。
“不聚不散……”赵启平默念着谭宗明当时说过的话。他明知道不聚不散是什么意思，却依旧偏执的将其理解为，我们若没能聚在一起，那就永远不会散，他终有一日会找到谭宗明，两人相聚。
又三年，盛施道长升天。赵启平带着遗体回碧云观。观里还是老样子，那群当初跟他同龄的孩子，大多已经学成归去了，须章师叔也已经成为了一个严肃的老道长，主持着碧云观的日常，另一个不认识的大概是师弟吧，在领着新的一群小孩子在学习道法。
“我带着师傅回来了。”赵启平对须章说。
“呦，杂种回来了呀！听说你在外面神勇无比啊！怎么着？把我师兄克死了？”须章一如既往的说着难听的话。
“师傅的遗愿就是肉体回归碧云寺，我今天把师傅带回来，明天会把师傅的肉体葬在后山。”无视须章那些难听的话，赵启平继续把话说完，然后就要往自己以前的房间走。
“哎，你要去哪啊？”须章伸手拦住了赵启平。
“在此暂住一晚，明天料理了师傅的后事我就离开这里。”
“你以为这里是你想住就能住的吗？既然师兄归天了，那这个碧云观现在就是我说了算。你想住在这里，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。”
赵启平瞪了须章一眼。
“瞪我也没用，我不会让一个杂种住在我们碧云观里的！”须章说完还啐了一口。
赵启平什么也没说，转头离开了碧云观。
6
“老谭老鬼！我终于等到了你！”在赵启平坐在之前谭宗明住过的山洞口等了三天以后，他看到了匆忙赶来的谭宗明，站起身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。
谭宗明本来就没站稳，被他一扑，两个人双双倒在草地上。
“启平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谭宗明开口问，却被赵启平捂住了嘴。
“什么都别问，抱紧我……”谭宗明依言把赵启平紧紧地搂在怀里。
“老谭，你看我也有鬼角了呢。”良久，赵启平开口。
“我的是红色的，比你那黑乎乎的老鬼角漂亮多了！”
“你知道吗？我这个呀，叫做恶鬼角呢。”
“启平……”
“我跟师傅出去云游四方，我四处找你，可惜就是找不到。你知道这九年我有多么的想你……”
“师傅飞升了……我带着他回来了。”
“我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，除了你。”
“为了见到你，我做了一件特别畅快的事，我……”
赵启平带盛施道长回来的当夜，他终于想到了怎样才能找到谭宗明。
只有鬼可以轻易的找到另一个鬼，不过需要有很大的念力，最好是恶鬼。
“启平……你何须如此……”谭宗明心疼。
“不这样，如何能见到你？”
“我何德何能……”
“你就是我的全部，为了你放弃一条命，特别值！”
“你可知恶鬼是要经过地狱方可投胎？”
“知道。我在地狱的时候，你在人间等我好吗？”
“我等你，我们一起投胎。”
“投个好胎，下辈子绝不让你离开我！”
“启平……”
“老谭，你能亲我一下吗？”
“启平……”
“用力的亲我，给我留下一个痕迹，我在地狱也好念着你。”
“启平……”老谭流泪了。
“快一点，用力！一会儿黑白无常该等急了！”
“启平……我等你，我会一直等着你！”
“老谭，我们说好的，不聚不散，如果不聚在一起，就永远不会散！”
7
天亮了，谭宗明站在树林里望着碧云观又开始忙碌。官府已经把尸体都搬走了，今天是家人来接被吓坏的小道士们。
“听说须章道长被捅了无数刀，死不瞑目……”观外的人们在议论着。
“杀人的人是老道长捡回来的孩子，听说从小就被须章欺负，那天晚上他回来复仇，凡是嘲笑过他的人都被杀了，死相都可惨了……”
“可不是么！听衙门的仵作说，每个人身上都至少10处刀口，刀刀致命，真是下了狠手了！”
“造孽啊造孽，还好他手下留情没杀无辜。”
“哎哎，你们知道嘛，刚听班头说的，一个幸存下来的孩子说，人犯杀光了所有人以后，冲着他们这群躲在角落里的小道士笑，他双眼通红，满脸是血，笑得特别瘆人！他还对他们说，‘你知道吗？我的老谭就要回来了！我的老谭！’说完就抹脖自尽了。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胡话……”
END
昨天忘了说了，这几年提到的两个道长的名字合起来其实是一个成语。
当时实在不知道起什么名字，就随手摘了个成语拆开了用了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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